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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敖都玛法与佛朵玛玛新说

    作者:吉林市满族博物馆     浏览次数:2462

    【摘要】 笔者对满族所供奉的“敖都玛法”和“佛朵玛玛”两位神祇的来历和性别产生了三点疑问,本文通过详实的地域民间传说故事和多家满族家族祖传下来的萨满祭祀神谕,以及满语词典等资料阐述了“敖都玛法”不是女战神的说法,而是男性神祇,同时,也说明萨满祭祀的神祇队伍在不断地演变、扩大的同时,也彰显了满族人民“有恩必报”这一萨满祭礼文化的内涵。

    在我们吉林市满族博物馆暨吉林市满族萨满文化研究中心,有一展厅是专门复原满族家族的萨满祭祀神堂,在这个神堂中,供奉着偶像为一人双马的“敖都玛法”和只用一黄布口袋代表其神位,而没有影像的“佛朵玛玛”这样两位神祇。至于他们的来历,诸多研究萨满文化的专家学者对其进行过反复的探索,其结果是纵说纷纭,莫衷一是。就此问题,笔者最近走访了一些满族氏族,访问了诸多谙熟此事的族中长者,尤其重点走访了在国际萨满学术界颇负盛名的石氏家族,并同该家族近代最后一位神抓大萨满——石殿峰的儿子石文尧,进行了长达几年的接触与交谈,再结合自己数年来参加萨满祭祀活动的心得体会,特对满族氏族中两位重要神祇提出自己如下的观点和看法。

    “敖都玛法”与“佛朵玛玛”是旧时满族人家必供的两位神祇。

     

    一部分学者依据《天宫大战》①这一传说,将“敖都玛法”解释为女战神,笔者认为有些牵强,因为有悖于以下三点:

    1.萨满祭祀中的神祇队伍并非随着萨满文化的产生而产生,它是在萨满文化产生、发展、完善这一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发展壮大的。以石氏家族为例,他们在明末清初,自三江口沿松花江向南迁徙时,仅有的一位神祇便是“朱录瞒尼”。余者均是在以后的迁徙过程中和清初时,在同敌人激烈交战中而产生的英雄勇士。

    2.一些学者因附会于“女战神”这一说法,擅自将“敖都玛法”改写成“敖都妈妈”。笔者尽览诸多满族家族手抄传世的神谕,多数为“敖都玛法”,少有写成“敖都妈妈”的。众所周知,满语中的“玛法”是男性的代表。

    3.“敖都玛法”是有其偶像的,而且这一偶像的形象,在所有的满族家庭中,刻制是千篇一律的:骑双马,身披斗篷,头戴毡笠。俨然一副英雄男儿的气概,毫无女战神的模样。笔者通过反复深入的田野调查认为,敖都玛法是源于两个传说。

    在辉南一带,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②清高宗十九年夏天,乾隆巡边至辉南境内。因山高林密,迷失了路径,在深山老林中转了七八天寻不到路径。乾隆皇帝因过度疲惫,依一棵老树休息,不觉朦胧入睡。酣睡中,忽见一鹤发童颜的老者凌空而降,口称“山神见驾”!并又说:“皇帝要回家,就地请马发”。言罢飘然而去。乾隆惊醒后,派人四处寻访马发。

    一日正在前行,忽见山麓间一茅草小屋,并见一位头戴斗笠、腰挂弓箭、右手执钢叉、左手拖一死鹿的壮汉自山上来到院中。众随从立即围了上去,并让壮汉报上名来。

    壮汉自称“马发”。于是,众随从引马发去拜见皇帝,皇帝一番询问后,便命马发引路出山。一路上,遇见巨蛇,马发捉蛇;猛虎拦路,马发降虎。历经两三天的艰苦跋涉,终于走出了密林。

    皇帝问他要什么赏赐,马发只说了一句“我爱辉发山”,皇帝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时有边关道魁进奏谗言道:“万岁,此事不妥,辉发山两面环水,此乃兵家要地,贱民要山,恐有叛逆之意,请圣上明察”。乾隆听罢,觉得马发生性粗莽,又有捉蛇伏虎之力,亦应防范,遂令随从追杀马发。随从到了马发跟前举刀便砍,马发毫无提防,头颅应声落地,但尸体不倒,腔血如注,随从吓得目瞪口呆。

    随从把追杀马发的情形说了一遍,乾隆深感后悔地说道:“朕听信谗言,误杀了忠良,悔之晚矣”。立即罢黜道魁官职,发配云南。同时封马发为引路侯,以侯礼葬之,下令在辉发山上建马发庙,按时祭祀。并晓谕满族各氏族,在萨满祭祀中加入此人的神位,在家祭中祭之。

    那里的满族氏族认为“敖都”就是“引路的恩人”之意。因“马发”与“玛法”谐音,后来便称其为“敖都玛法”,既“引路恩人祖爷神”。

    但是,在松花江的中下游,原打牲乌拉辖区内的满族氏族中,还流传着另一个传说。尤其是在满族石氏家族中,历代手抄传世的神谕,对这位神祈有着更为明晰的叙述。

    该家族的神词③是这样记载的:

    山音阿林伏七西赊(长白山成佛)

    敖都玛法佛洛国出课(侍候罕王爷精妙)

    沙哈连末林忒非德(骑着高大青马)

    吴拉乎发兰德押不楞额(越过漂发甸子)

    撮哈娘们撮哈拉末(被敌人兵马围困)

    吴心必干代林德(荒郊野外避难)

    舒吞二班忒不楞额(保主尽忠)

    这段神词的汉译大意和这个传说的内容梗概是:

    李总兵的爱妾喜兰得知李总兵要加害小罕王——努尔哈赤,便将消息传给罕王的好友王杲。王杲盗宝马(大铁青和二铁青,亦是总兵李成梁与侍从王杲的坐骑)连夜送罕王出城逃跑。李总兵得知后,率人马追赶。罕王惊疲交加,落马后酣睡,王杲浑然不知,尚独自一人策马飞奔。最后王杲马陷淤泥塘,追兵赶到乱箭射死。但是遍寻不见罕王,于是李总兵下令放火焚烧周边苇塘,跟随罕王一起逃走的大黄狗义犬救主,往返水塘数百次用自己身上的毛将罕王四周的芦苇打湿,结果大黄狗累死在罕王身边。后又有神雀相救,方使罕王大难不死。罕王定鼎沈阳后,下令晓谕满族各氏族,不得食狗肉,在家祭中要祭奠天神(喜鹊与乌鸦),并封王杲为“敖都玛发”。因此,满族石氏家族萨满将“敖都玛法”一词解释为“舍身救主的英雄祖神”之意。

    敖都一词,现在满文工具书中尚无从查找。为此,该神祇在萨满文化研究中的歧义较多。也有称为“敖都玛玛”的,认为是古代一位女战神。但是无论古代史料还是考古发掘,均不能找到有力的佐证。从远古的历史到今天的现实,一人二马确实令人费解。不仅是在同一家族,甚至是在不同家族的萨满祭祀神词中,两种称谓交替出现的现象少之又少。究竟是“敖都玛玛”还是“敖都玛发”?满族石氏家族祭“敖都玛发”神歌和历代萨满口头传讲的资料,为我们研究该神祇提供了较为详实可靠的历史依据。

    为此,我们可以做如下判断:

    一、清代之前,此神祇便已存在。至清时,统治阶级出于某种政治目的,将其真实面目隐去,又赋予新的内容。这些都足以说明萨满祭祀中的神祇在不断演化,萨满祭祀文化也在根据统治者的意志而产生变异。

    二、有清之前,并无此神祇。但在努尔哈赤的南征北战中,确曾遭遇过凶险,王杲也曾确有其人。尽管故事情节与石氏家族萨满传讲不尽相同,但确有人在努尔哈赤危难之时舍生相救,后对此人进行封册,因此在满洲共同体建立后,将其人列入萨满祭祀的神位以示悼念,这种观点也完全符合萨满祭祀的神祇数量不断增多、神祇队伍不断扩大的这一事实。

    三,努尔哈赤起兵之初,为统一女真各部和对抗大明王朝,历经多少次大小战役。在一次战斗中,确曾遭遇敌人兵马的围困。努尔哈赤的贴身侍卫舍身相救,助努尔哈赤突围后,又单人双骑将敌人引开,最后被敌人乱箭射死,努尔哈赤得以生存。努尔哈赤得天下后,不忘旧恩,封其为“敖都玛法”。

        至于佛朵玛玛的故事,亦是缘于“王杲救主”同一传说。

    “布日嘎”汉译为“柳枝”之意。满族萨满祭祀前,承办此次祭祀的东家(主人),事先要备下一根大拇指粗、一米左右长、枝杈繁茂的柳枝,供“换锁”——祭佛朵玛玛时使用。将柳枝主干的中端捆扎一略宽稍长的白色布条,在厨房东南角大柁的上方钉一铁钉或较硬稍细的木棍,将柳枝挂其上面,并使柳枝的稍端向上。柳枝的枝杈上拴一些稍细的白色布条。索绳的一端便拴在柳枝上,另一端拴在挂子孙口袋的铁钉或木棍上。

    选取的柳枝枝杈越多越好,寓意“家族兴旺,子孙繁多”。至于为什么拴白色布条和将其放置在厨房东南角的上方?依满族石氏家族的解释为:辽阳总兵李成梁的爱妾喜兰,因私下放走“小罕子”——努尔哈赤,自知李总兵难饶其活命,故在李总兵率队追赶“小罕子”之际,赤身裸体以三尺白绫吊死在寝室东南角院中的一棵柳树上。

    后人因不忍目睹其死之惨状,因此没有将其神位彩绘成影像或雕刻成偶,仅以一黄布口袋和柳枝代表其神位。柳枝代表其挂吊绳的柳树,白色布条代表其用以自尽的三尺白绫,东南角则代表其方位。

    有关“佛朵玛玛”的传说,在满族各家族的神谕中很难找到详细的记载,即便是神词记录最为详细的石氏家族,记叙的也非常模糊。为此,笔者认为“佛朵玛玛”既是李成梁总兵的爱妾——喜兰,这一说法未免太过牵强。众所周知,努尔哈赤是李成梁的义子,他是借口回家完婚离开李成梁军营的,并非逃离。因此可以判定,是先有“佛朵玛玛”这位神祇,而后赋予它这个传说的。确切说来,“佛朵玛玛”实际上就是满族萨满祭祀“柳祭”的延续。事实上,旧时满族人的日常生活与柳息息相关,他们崇柳是缘于用柳而爱柳,同时亦体现了满族人“生殖崇拜”的思想意识。

    由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努尔哈赤危难之际,曾经有过这样一位奇女子舍身相救。但是为什么要把她说成是李成梁的爱妾喜兰,可能是因为努尔哈赤在李成梁部下数年,喜兰对他宠爱有加,因此成了后人在传讲时的口误吧!

    但是,笔者认为,有关“敖都玛法”与“佛朵玛玛”的传说,也绝非空穴来风,因为它完整的故事情节绝非虚构。整个传说有力的诠释了满族人民敬鸦雀、不食狗肉等生活习俗,也诠释了满族萨满祭祀——祭“敖都玛法”和“佛朵玛玛”的不同程式。因此,它给我们有志于研究萨满文化的后来人,留下了一个长期的课题,让我们不断地去追寻萨满的足迹,还“敖都玛法”与“佛朵玛玛”的本来面目,让此二位神祇有一个完美的解释。

    无论什么原因,有关“敖都玛法”和“佛朵玛玛”这两个萨满传说是真实存在的,萨满祭祀神词中的记载便是有力的佐证。它在说明萨满祭祀的神祇队伍在不断地演变、扩大的同时,也彰显了满族人民“有恩必报”这一萨满祭祀文化的内涵。

     文献来源:

    1.付英仁的《天宫大战》。

    2.“马发”引路救乾隆帝出山的故事,源自浑南县文化局局长焦立遐于2006年提供的文献资料。

    3.锡克特哩哈拉家族(石氏家族)族长(穆坤达)石文尧保留的祖传祭祀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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